聂耳国的海浪总带着点不一样的节奏,岛民们托着垂到腰际的耳朵,能从涛声里听出三里外箭鱼群的动向,连海底珊瑚开花都能辨出红黄蓝紫。可这年秋分刚过,最先撞进耳膜的不是鱼汛,是冰碴子碎裂的脆响 —— 禺疆展开遮天蔽日的鸟翼,玄色羽毛上凝着北海的霜,脚边两条青蛇吐着信子,把海面冻出半里地的冰壳。他落在聂耳国最高的珊瑚礁上,鸟喙般的嘴角勾着冷笑,声音像冰锥砸进水里:“这片海该换个规矩了。”
话音刚落,南边涌来浑浊的浪头,河伯无夷踩着白玉车从浪里钻出来,车轴裹着黄河特有的泥沙,把清透的海水搅成黄泥汤。他金冠上的珍珠串叮当作响,晃得人睁不开眼,大咧咧往冰壳上坐,绸缎袍子沾了冰碴也不在乎:“禺疆你管到我的地界来了?当年若不是我把洛水神珠借你镇北海,你那两条小蛇早被岩浆烧化了。” 他说话时总爱拍车辕,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车壁上嵌的夜明珠,其实那珠子在北海的冰光里早失了颜色。
聂耳国的长老们捧着耳朵往后缩,他们见过河伯的排场,去年这神在南岸摆宴,光酒器就沉得让十条鲸鱼抬不动,可从没见过这般阵仗 —— 禺疆的蛇尾一甩,冰壳上就裂开蛛网似的缝,河伯的车辙碾过,裂缝里立刻冒出滚烫的黄水,蒸汽裹着鱼腥味直冲天。
暗处的礁石后,鲛人珠母正攥着三叉戟,指节捏得发白。她尾巴上的鳞片在阴影里泛着青光,耳后两道鳃裂轻轻翕动,能听见禺疆翅膀扫过气流的震颤,也能听见河伯那白玉车底下藏着的三百名水卒的心跳。她跟聂耳国的老人们有过约定,每年月圆时帮他们打捞沉入深海的玄音贝,那些贝壳能把岛民的耳语放大成穿云箭,是抵御海怪的利器。此刻她悄悄摆了摆尾巴,身后百十个鲛人立刻散开,鱼尾拍水的声音轻得像落雨。
展开剩余70%变故是从一声怪叫开始的。蛊雕从东边的雾里钻出来时,没人看清它是怎么飞得,只看见一道灰影撞断了三棵千年珊瑚,翅膀展开比禺疆的鸟翼还宽,头上那根独角闪着血光。这怪物落地时前爪刨出的坑,瞬间就爬满了黏糊糊的小蛇 —— 那是它刚从胃里呕出来的,还在抽搐。“听说这儿的人耳朵能当船帆,” 蛊雕的声音像是钝刀子割骨头,“嚼起来肯定比海狗脆。”
河伯最先炸了毛,他最恨这种不懂规矩的野东西。白玉车猛地拔高,浪头像墙似的拍过去,可蛊雕根本不躲,硬生生撞进浪里,再出来时翅膀上挂着十几条挣扎的鱼,吧唧吧唧往嘴里塞。“无夷你这点本事,还是回黄河洗你的泥巴去吧。” 禺疆的蛇尾突然缠上蛊雕的腿,冰气顺着鳞片往里钻,蛊雕疼得怪叫,一口咬向禺疆的翅膀,却被他翅膀上的寒霜冻住了嘴。
就在这时,珠母带着鲛人从海底冒出来,玄音贝被她们含在嘴里,一声尖啸穿得比箭还远。聂耳国的人也反应过来,老老少少都把耳朵竖得笔直,那些平日里用来唤鱼的调子,此刻拧成一股绳,往入侵者脑子里钻。河伯的水族开始头晕,禺疆的蛇不安地扭动,连蛊雕都晃了晃脑袋 —— 它最受不了这种嗡嗡声。
河伯气得脸发青,他没想到这些小鲛人敢插手,更没想到聂耳国的嗓子比他的浪还厉害。他一扬手,黄河水裹着泥沙漫过珊瑚礁,想把整个岛都淹了,可珠母早有准备,鲛人们围成圈,尾巴搅出漩涡,把浑水全挡在圈外。“你们以为抱禺疆的大腿就有用吗?” 河伯的声音发颤,他看见珠母眼里的冷光,突然想起多年前被鲛人偷去河神玉佩的事,那股火一下子窜到了天灵盖。
禺疆其实没真想占聂耳国,他只是看不惯河伯跑到北海来撒野。但蛊雕这时候突然挣脱了冰缠,独角上的血光更亮了,它瞅准空档,一翅膀拍向聂耳国的祭坛 —— 那儿摆着最大的玄音贝。珠母想都没想就冲过去,三叉戟刺中蛊雕的翅膀,可这怪物皮糙肉厚,反口就咬向她的尾巴。
“蠢货。” 禺疆突然低喝一声,两条青蛇像箭一样射出去,缠住蛊雕的脖子,鸟翼猛地扇出寒风,把祭坛周围冻成冰牢。河伯见状也来了劲,浪头卷着巨石砸向冰牢,“这种东西留着也是祸害!” 他喊得比谁都凶,好像刚才跟禺疆掐架的不是他。
蛊雕在冰牢里疯狂挣扎,独角撞的冰碴四溅,可越动冰缠得越紧。珠母趁机让鲛人把玄音贝转移到山洞里,聂耳国的人则用耳朵贴着地面,听着冰层下的动静 —— 他们知道,禺疆的冰牢撑不了多久。
果然,蛊雕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叫,身体猛地膨胀,竟撑碎了冰牢,只是浑身被划得鲜血淋漓。它红着眼看了看禺疆,又看了看河伯,最后盯上了还在转移贝壳的鲛人,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滴。就在它要扑过去时,脚下的海水突然沸腾起来,不是河伯的黄水,是带着咸腥味的滚烫 —— 珠母把海底火山的热气引上来了。
蛊雕惨叫着跳起来,翅膀被烫得冒烟,禺疆的蛇尾趁机缠上它的脖子,越收越紧。河伯也没闲着,浪头劈头盖脸砸下来,把蛊雕摁在滚烫的海水里。这怪物到死都没明白,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两个老对头联手的靶子。
等蛊雕不动了,禺疆松开蛇尾,看都没看河伯:“聂耳国归我罩着,你黄河的水别过界。” 河伯脸涨得通红,想说什么,却看见珠母手里的玄音贝又亮起来,聂耳国的人耳朵也竖得笔直,那架势明显是站在禺疆这边。他哼了一声,驾着白玉车往南去了,走的时候故意掀起巨浪,溅了禺疆一身黄泥。
禺疆没理会身上的泥点,只是对珠母点点头:“玄音贝不错,下次北海有冰灾,借几个用用。” 珠母扯了扯嘴角,没答应也没拒绝,转身带着鲛人回了海底。聂耳国的人放下耳朵,看着海面上渐渐散去的雾气,老人们说,这下至少能安稳十年 —— 至于十年后禺疆会不会变卦,河伯会不会再来找茬,谁也说不准。反正这片海的热闹,从来就没断过。 #神话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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